凌晨四点半的北山还笼罩在深蓝色的夜幕中,登山小径上的路灯像一串散落的珍珠。我裹紧外套,踩着露水打湿的石阶向上攀登。山风带着松针的清香,偶尔传来几声早起的鸟鸣。观景台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,三脚架林立,相机镜头如同等待检阅的士兵,共同守候着那个神圣的时刻。
东方天际渐渐泛起鱼肚白,云层被染成淡紫色,像画家不经意间的底色铺陈。有人小声交谈,有人默默调整设备,空气中弥漫着期待的静谧。一位白发老人对我说,他每个月都会来此看日出,“每次都不一样,像是大自然给的独家展览”。
当时针指向五点十七分,天际线突然镶上一道金边,云海开始翻涌起橙红色的浪花。人群响起轻微的骚动,快门声此起彼伏。太阳像个羞涩的舞者,先探出一点点额头,然后缓缓展露完整的容颜。第一缕阳光穿透晨雾时,山间的露珠突然变得晶莹剔透,整座北山仿佛被施了魔法。
最奇妙的是光影的变化:先是给远山勾勒出柔和的轮廓,接着为松林披上流动的金纱,最后洒满整个山谷。这时我才注意到,脚下城市的灯火尚未完全熄灭,新生的阳光与守望的夜灯在空中交汇,构成时空交错的诗意画面。
当太阳完全升起,观景台上的人们开始收拾行装。有个摄影爱好者展示他拍到的延时摄影:云海如沸水般翻滚,光线的渐变像宇宙的呼吸。我忽然理解为什么古人将“观日出”视为修行——这不仅是对自然奇迹的见证,更是对生命循环的体悟。
下山的路上,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。晨练的老人打着太极,鸟鸣声愈发清脆。卖早点的摊主刚生起炉火,蒸笼里冒出带着面香的白气。这平凡的人间烟火,与刚才的壮丽日出形成奇妙的和鸣。
北山日出最动人的地方,在于它的永恒与无常。千百年来太阳每天都会升起,但每次的云霞组合、光线角度都是独一无二的。就像那位老人说的,这是“永恒的初次见面”。我们追赶日出,或许正是在追寻这种恒定中的变化,在重复中发现新生。
离开时我在留言簿上写下:“愿我们永远保有迎接第一缕阳光的勇气。”下一次,或许会在冬季来看雪中日出,看阳光如何唤醒冰封的山峦。北山的日出永远在那里,等着每一个愿意早起的人,来参与这场与大地的晨间对话。




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