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五点的潭柘寺还笼罩在薄雾中,汉白玉山门上斑驳的朱漆无声诉说着千年古刹的历史。我提着简单的行囊站在天王殿前,指尖触碰到的石阶冰凉沁骨,远处传来第一声晨钟,浑厚的声波震落了柏树枝头的露珠...
戒腊二十年的法师手持剃刀站在观音殿前,刀锋接触后颈的瞬间,能清晰感受到金属特有的凉意沿着脊椎蔓延。随着青丝簌簌落地,监院法师浑厚的诵经声在耳畔响起:
‘剃除须发当愿众生,远离烦恼究竟寂灭’
寅时四刻的打板声准时划破寂静,寮房十六位行者同时起身的窸窣声竟显出某种韵律。跟着僧众踏着露水走向大雄宝殿时,北斗七星还悬在药师阁的飞檐上...
早课:梵唱中的时空折叠《楞严咒》的经文在香炉青烟中盘旋上升,随着木鱼节奏渐快,额间渗出细密汗珠。当集体唱诵到‘南无常住十方佛’时,忽然体会到经文所述的‘一时’,仿佛千年古刹里所有时空的诵经声在此刻重合...
过堂:一碗粥里的禅机斋堂的规矩比想象中严苛:端碗必须龙含珠式,添粥要用特定的手势。监斋法师威严的目光下,一颗饭粒掉在桌上都会引发清脆的香板敲击声。某日盯着碗底映出的窗棂倒影出神时,忽然明悟‘吃饭时吃饭’的真意...
被分配打扫观音洞前的石径,竹扫帚与青石板摩擦发出特有的沙沙声。第七天清晨,机械重复的动作突然显现出奇妙韵律,当一片银杏叶旋转着落在刚扫净的地面时,我听见自己笑出了声——原来‘应无所住而生其心’就在此处...
最后一天上早殿时,发现袈裟右肩的褶皱已自然形成莲花纹路。归还衣钵时,客堂师父递来初来时写下的‘人生三问’,当初的迷茫字迹旁多了朱批:
‘山河大地皆是法身’
山门外回望,秋阳正好照在歇山顶的脊兽上,恍觉七天光阴已把某些东西永远留在了毗卢阁的晨光里...